我找准一个参照物,默默地记着旋转的圈数,默默地数着一圈行走的步伐,默默地看着一圈所耗的时间。这是长距离徒步行走的好方法,心形合一,天人合一,在记数中忘记时间,忘记疲惫,摒弃杂念,达到心空的意境。晚八点过,天黑下来,坛城金色的灯光亮起来,夜空中的坛城更加璀璨。我已经走了两个小时,已经走了近五十圈,转经的人渐渐少下来。一位上午就在此的妇女背着已经熟睡的小孩仍在转,一位老阿妈手掐佛珠弯着腰仍在转,一位黑皮肤的非洲人仍在转,一位白皮肤的欧洲人仍在转。我开始加快步伐,甩开膀子,没有再去推转经筒,默默地哼起了《天籁之爱》,给自己加着劲,大步流星奔走起来。黑皮肤的非洲人和白皮肤的欧洲人紧跟不舍,一位藏族小伙子也加入进来领走,我死死地咬着藏族小伙子不放。走着走着藏族小伙子离去了,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非洲人和欧洲人不见了。而那位老阿妈,那位背着小孩的妇人仍在转。九点过,四周静下来,已经没有了磕长头的人。弥漫坛城低沉浑厚的梵音消失了,只有旋转的转经筒发出轻微的声响。熟睡的小孩在母亲的背上耷拉着头,睡得很甜很香,母亲转经的脚步就是摇篮曲,母亲念经的声音就是催眠曲。此时的母亲一定在想,睡吧睡吧,就这样甜甜地在睡梦中长大。由然,我被这位母亲坚强的信念折服,平凡而伟大!
十点过,已经转了一百零五圈,加上上午三圈,正好一百零八圈。又一想如果少数了一圈,此不是前功尽弃。望着老阿妈仍旧弯着腰,念着六字真言,一手掐着佛珠,一手推着转经筒,不慌不忙让每一个转经筒都转起来。我浮着的心平静下来,如此这般心燎火急为什么,形式上的一百零八圈能够勾画出心灵上的一百零八圈吗?我放慢脚步,按着老阿妈的节奏,听着老阿妈含糊不清的六字真言,一个接一个地把转经筒转得飞转。就这样跟着老阿妈静静地慢悠悠地实实在在地转了三圈,老阿妈笑了。
转经的伦理我不懂。只感觉人们手中的转经筒在画圆,推动的转经筒在画圆,行走的步伐在画圆,都是相互间借着惯性向同一个方向运动,从而使人们做人行事的思维在顺向圆周运动中进行,以此求得天下大同。就像地球、星球在浩瀚宇宙中的旋转一样,在旋转中产生引力,在旋转中求得平衡。
晚,近十一点,形式上的一百零八圈转完了。离开时,望着老阿妈的身影,不禁感叹,一百零八圈转经阐述的精髓就在老阿妈身上。
回到招待所,同室的年轻人给我买好了方便面。关心地问:“转完了?”
“转完了。”
“我们就知道你能转完。转经时祈求佛主洗清罪过了吗?祈求佛主保佑全家幸福了吗?”一位看似对佛教颇有研究的年轻人问。
“没有,什么也没有。”
“每个人都会有罪过,只是忽轻忽重而已。不过,佛主会原谅,保佑你们全家平安的。”年轻人补充说。
推开窗户,在万家灯火中,坛城静下来,佛学院静下来,深邃的夜空中满天繁星,下玄月悄悄地出现在繁星中,伴着坛城金色的光芒。一丝微风拂过,呼出记忆中的一副对联;“从今日回头大悟,看浮云过眼皆空。”
色达到成都
十月六日,晴。
早5点20起床,15分钟后徒步去喇荣,6点40上车回程。望着黎明前的黑暗中,山那边泛出的红光,心里冒出一丝惆怅,别了五明佛学院,我会带着家人再来。
车沿着色曲河下行,过了翁达镇,前面的车陷进了四川路桥修路设下的泥坑里,一个多小时后才从坑里爬起来。验证了老百姓说的“哪里修珞,哪里就堵车。”这一程已让我深刻领会了各行各业我行我素自己说了算的行为,验证了老百姓总结的干一行,吃一行,坏一行的定律,就没把公众利益当回事,就不怕丢掉乌纱帽失了饭碗。
同坐的藏族小伙子很健谈。今年从色达考去成都读书,免交学费,很是高兴。小伙子问我:“你幸福吗?”
“幸福。”我下意识地回答,同时感到茫然,小伙子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。
“我看不幸福?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你为什么一人出来,不带着家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