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四川茶文化
老四川茶文化

老四川茶文化

来成都大城市,高楼隔断交流,衣破鞋烂无处补。

一日,路过征地后农家集中居住的安置小区,见里面热闹非凡。报架栏前人头蠕动,烟摊摊旁坐客满盈,坝子里欢歌笑语,榕树下牌桌几张。胖妹裁缝撑起防晒伞埋头穿针引线,眼镜鞋匠躲在屋檐下修底补鞋。幼儿园一小块绿茵地上铺了红地毯,小孩在上追逐嬉戏,家长在旁保驾护航。老年人闲坐树阴下听妇人们高声打情骂俏。人们无拘无束相互招呼:“李麻子,你龟儿子昨晚赢了多少?”“张二嫂,无精打采定是昨晚那事做多了?”“刘妹儿,今天收拾的亮晶晶是去相亲啊?”“王驼背,腰都撑不起,估倒提这么多,就不怕你娃驼背永远阵不伸。”李麻子回:“你龟儿子想钱想疯了!老子又不是老千。”张二嫂回:“老娘做事,关你龟儿子屁相干!收起你的嘴,少管闲事多发财。”刘妹儿回:“哎呀,我那有你亮呀!是我家大姐推豆花等我去赶饷午。”王驼背回:“老子的驼背是肉坨坨,长来吃锭子的,谁敢把它阵伸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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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一个和睦的幸福大院。

一日,趁补衣补鞋的空闲,一人四处游荡。见大院临街围墙上写满了老四川的茶文化。驻足细品,感觉和围墙内的人一样地道,于是抄下来共同分享。

盖碗茶

四川河边热闹的标志是茶馆,茶馆特有的标志是盖碗茶。盖碗是四川独有的茶具。相传为唐西川节度使崔宁之女为防烫而发明。分茶盖、茶碗、茶船子。最妙哉处是茶盖,可沁茶香、调茶温、揽茶水、虑茶叶。手持茶船子,茶盖刮开浮茶,品啜一口,滋味深长。盖碗茶将品茶情趣发挥到了极致。

老茶客对茶碗、茶盖、茶船子的摆放颇有讲究。不同摆法有不同含义,甚至有江湖之人摆出“茶碗阵”作为隐语暗号以示道中深谙。还有用“茶碗阵”摆擂,招揽茶客破之不付茶钱的招数。有竹枝词云:“一茶三具由来远,二泡清香四处散,五指翻得七星乱,六方哥弟八阵联。”

卖河水

老成都俗语曰:“茶好不如水好。”饮茶极讲究用水。《茶经》云:“山水为上,江水次之,井水为下。”成都无山泉水,井水又为沏茶之忌,故老茶铺外大多挑一面布招,上书“河水香茶”。旧时锦江水质清澈,便有人用胶轮板车载着大黄桶,到河心取水,卖与茶铺。滚开的河水冲泡盖碗花茶,别有余香。至普遍使用自来水,沙河便成了主要取水口所在。赤膊大汉肩挑装满沙河水的黄金干色大木桶装,沿河岸茶铺叫卖。卖河水的生意好时,茶铺堂倌怕河水被人半路劫走,常蹲在布招下等候大汉送水来。沙河滋润,满城茶香。成都上空,茶水翻得风起云涌。有竹枝词曰:“沙河清晖漾流香,翠竹清风送斜阳。问道先生何处去,盖碗茶水洗肺肠。”

吃书茶

在茶铺饮花茶,听评书,谓之“吃书茶”,为老四川所爱。说书先生端坐茶铺中间,眼看茶客满座,清咳几声,抓起金堂板在桌上连拍三下,堂倌随之吆喝:“开书了,各位雅静。”顿时茶堂子鸦雀无声。说书先生徐徐道来。说三国、讲水浒,精彩纷呈。费钱不多,久之上瘾。有不愿花茶钱只想听评书者,围在茶客身后,俗称“听战(谐站)国”。书讲完后,“听战国”们帮着收拾茶具,扫地抹桌,以期二天“听战国”时不被堂倌赶走。名气大的艺人在茶铺固定设场,书钱加在茶钱中,金堂板一响,引来茶客无数,说书人与茶老板皆大欢喜。有竹枝词云:“生意数他茶馆好,满堂人听说评书。”

吃讲茶

老四川发生小纠纷一般不惊动官府,而是去茶馆讲理调解,谓之“吃讲茶”。德高望重的调停人摸摸花白胡须居中主持,纠纷双方翘起二郎腿分坐两边傲视对方,茶桌四周围满听客。茶桌几张,香茶数碗。几开茶、几泡烟后,双方各自放下二郎腿,端坐凳上,述缘由,讲道理。有傲慢者脚踏凳上,嘴衔烟杆冒出烟泡子。调停人就会招呼:“咋个嘛、咋个嘛,坐蔸讲、坐蔸讲嘛。”调停人手拿长烟杆圈圈点点劝争斗,断是非,判赔偿。茶性平和,催人冷静;双方各有进退,愤怒消歇,往往言归于好,理亏者拱手道歉开茶钱。有竹枝词云:“一张桌子四只脚,说的脱来走得脱。”“吃讲茶”是有理大家说,有公众,有公理,使茶馆成了民间的道德仲裁所。收到和睦相邻,纯正民风之效。有竹枝词赞:“稀泥得和终须和,茶钱不少半毫分。”

讲圣谕

老四川茶馆还是圣谕宣讲台。清朝以儒学治天下,顺治、康熙、雍正连续颁布《圣谕》,倡导忠孝和睦,重农守法,敕令在全国城乡宣讲《圣谕》,开展教化。讲《圣谕》盛行,至清末民初,讲《圣谕》多了忠孝节义,公案故事,情节引人。借鉴川剧高腔,连说带唱,听《圣谕》成为广受欢迎娱乐活动。于是,有茶铺挂出“宣讲格言”招牌,延请艺人常年宣讲,吸引茶客。孩童聚在茶楼门口,不买茶白听,碍了生意,堂倌便要轰赶。一来一往,茶楼门前众人围观,反倒引来更多听客。有竹枝词曰:“世人休被谣言惑,茶馆由来尚谕多。”

喊茶钱

在茶铺为别人付茶钱谓之“喊茶钱”。茶铺是老四川的公共活动场所,每日烟雾弥漫,闹闹嚷嚷,茶客盈门,其间不乏相互熟识者。帮别人付茶钱既示友好,又显大方。尤是广受尊重的人物进门,满堂更是争先“喊茶钱”。此起彼落,以致面红耳赤。堂倌“提壶掺茶,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,起眼看人”,总会选取最恰当的那位茶客收钱。且大声吆喝:“某大人的茶钱,某人三四开了!”于是,进门者骄傲,付钱者荣耀,其他喊茶钱者也不失面子。但有时喊茶钱也属客气之举,有龙门阵为证:

某天,张大爷一进茶馆,老茶客李大爷就大声武气喊:“张大爷的茶钱我开了!”往天,拉扯一阵,还是张大爷各人开。但今天,张大爷看倒李大爷喊得最扎劲,就没有再估倒开。哪晓得李大爷拴在裤腰带上,藏在贴身处的包包半天拉不开,张大爷各人开了茶钱。这个时候,李大爷裤腰带里面藏着的包包也拉开了。李大爷望倒贴身的包包说:“我还更默倒你娃不开翘,杀角还是要开的嘛!”

茶桌上的“三叩首”

老茶客在对方掺茶时,都会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在茶桌上轻轻敲三下,以示谢意。江湖流传,手指在茶桌敲三下是乾隆皇帝下江南暗访,在茶馆遇上刘罗锅一起品茶时出的典故。当刘罗锅知道与他品茶的是乾隆皇帝时,吓得不知如何是好,手指颤抖控制不住,不由自主在茶桌上敲了三下。乾隆皇帝不得其解,问刘罗锅什么意思。刘罗锅吓出一身冷汗,想到在皇帝面前如此失礼,定当问罪,反倒静下心来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,急中生智回:“为了不暴露您皇帝的身份,又要表达大清的礼数,只好变个法子。这第一叩是给皇帝请安,第二叩是给皇帝谢罪,第三叩是给皇帝磕头。”乾隆皇帝感觉这罗锅会说话,就把他带进了京城。从此,传为佳话,流传民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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